记忆中的暑假之五

  学校里的孩子陆陆续续考完试,孩子们就该放暑假了。看着整日围着电视、电脑和手机的儿子,看着假期生活如此单调的儿子,看着缺少运动和劳动已经成胖墩的儿子.....我感到了悲哀。儿子,你逮过蝎子么?套过知了不?儿子,你割过草、放过羊么?儿子,你摔过泥巴、戳过旋涡么?你用吃完冰棍的杆杆挑过棍棍么?你吃过野地里那个黑豆豆又叫野洋柿子的美味不?你逮过长虫剥过皮么?你给蛤蟆上过绞刑么?你解剖过黄鼠没有......哦,你啥都没有弄过,你啥都不知道,你娃太可怜了。平时玩的踢瓦、打尕、抓子、打宝、逮特务、下象狮虎豹儿狼狗猫鼠的棋......这些我今天就不给你谝了,我就谝谝我的暑假里是咋玩的?咋劳动的?

割(po)草

  儿子,我前面讲的那么多好玩的、好耍的,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,那都是中午的休息时间或者天气不好、干不成活的时候,孩子们才会尽兴的去玩耍。其实在我们当时的暑假里,劳动才是主要的,劳动才是一天的重要工作。不管你是大人还是碎娃,都是要劳动的;不管你是套牛犁地,还是驾辕给靠地拉粪;不管你是割(po)草,还是放羊......

  人是没有闲着的时候,总有一件活要你干!

  那时候,咱屋没看羊,倒是在农业社散社的时候,你爷抓阄抓了一头黑牛娃。那是多么好看的一头牛娃呀,身上的奶膘还没有褪,那毛皮如绸缎一般光滑、乌黑亮丽,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味。说是散社时,生产队饲养室槽上拴的那些驴骡马牛,能下地劳动的牲口,两家分一头,不能下地干活的,一家分一头,为了分得的公平公正,采用的是抓阄,你爷抓了个牛娃子,当然是咱一家的。牛娃子太小,还没有断奶,也没有个缰绳,拉也没法拉,吆也不听话,最后你爷一弯腰,硬是抱回了家。

  当你爷喜滋滋的把这个还没有一只挤奶羊大的牛娃子抱回家的时候,你婆一下子就发了熬煎。

  “要下这么大个牛娃子弄啥,又不能下地干活,还要多一份草料”。

  “说你个婆娘头发长见识短,今年看是牛娃子,这见风就长,明年就能下地干活,而且这是个母(发ru的音)牛娃,明年这个时候就能配牛娃,以后年年都能下个牛娃,阿达有这么谄的事。”你爷的话显然打动了你婆。

  “还没有断奶的牛娃子,咋喂呢?”

  “有人吃的,就有牛娃子吃的,煮模糊的时候多煮一碗。”你爷斩钉截铁的说道。

  天天给牛娃喂模糊,连着喂了半月,牛娃身上的那层奶膘褪了,一下子显得瘦骨嶙峋,而且成了稀屎沟子,整个后腿上粘的都是牛粪。你婆恨不得把笼里那人都不敢放开吃的白面蒸馍拿来喂牛娃,但牛娃还是没有一点好转。你爷请来了他当兽医的侄子,兽医侄子看过之后,就摞下一句话,这牲口嘛,就要吃草!

  给牛娃割(po)草的重担就落到了以你大伯为首的弟兄三人头上。

  那个时候割(po)草可不容易,为啥不容易?因为没有草。那个时候,引黄水还没有下来,生产队的两个深机井也用不成了,也没有私人打井灌溉。秋庄稼主要凭水浇,没有水,地里是啥也种不成,所以说,收完小麦,地就靠在哪儿,啥也不种。而勤劳的人们,在收完小麦到种小麦这段时间,也会不闲着,套上牲口,连着会把麦茬地犁上三遍,让夏天的烈日好好把这黄土地彻彻底底地晾晒着,让土地好好的歇着,好为秋季种麦子时积蓄能量。这时的地里光秃秃的,哪有什么草啊,长草的地方,不是乱杂坟,就是路两边,这里的草也是干巴巴的,最多的就是狼尾巴、灰条和臭蒿,这些草不要说让牛娃子吃,它连闻也不会闻。

  要想割(po)到鲜嫩的、牛娃子爱吃的草,只有到南岸或者滩北里了,南岸有大水浇的地,一般收了小麦都种包谷,在暑假期间,正是包谷疯长的季节,那一望无际的包谷地,像一条巨大的绿色地毯,铺在了广阔无垠的大地上。这时的野草,随着包谷一起生长,也是郁郁葱葱。可是南岸人细发,怕踩踏了包谷苗,硬是不让我们在他的包谷地里割(po)草,只要看到地里有人,便会吆喝着将我们赶出包谷地。有些南岸人更过份,担心我们到他地里去割(po)草,在地头靠着路显眼的地方,会挂一个纸板,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——地已打农药。

  南岸不好割(po)草,只好去滩北里了。

  那时的滩北里还栽着枸杞树,那枸杞树长的很高大,树枝有些稀疏,上面的枸杞还没有采摘,红红绿绿,很是好看。因树枝稀疏,树下的草长得很茂盛。快看那,绿莹莹的那是毛娃草,翘着一个个谷穗一样的小脑袋,在草丛里向你招手;翠滴滴的那是抓地龙,滩北里地下水丰富,抓地龙不是扒着地向前延伸,而是向上生长,有一尺多高,靠底下的叶子是深绿的,上面的叶子是浅绿色的,抓地龙稠密的如地里种的韭菜,用镰刀一割就是一把;靠着那地畔子、田埂子上的是库子蔓,上面开满了红的、白的、粉粉的牵牛花......啊哈,这些可都是牛娃子最喜欢吃的草了。

  当你大伯发现这块草地时的神情,如同一个财迷发现了一个藏满了宝藏的地方。你大伯是那样的贪婪,他挥动着镰刀,督促着你二伯,半蹲在地上,左手把草一抓,右手拿起镰刀顺手一割(po),只听着那“吡,吡”富有节奏的声音,一堆堆青草就顺势倒下了,一股青草的清香瞬间弥漫开来......

  你大伯在忙着时候,还没有忘记制止我,当我看到枸杞树上结满了红豆豆,想伸手摘的时候,你大伯就对着我喊,“那红豆豆有毒哩,不敢吃,也不敢摘,叫人看见了剁手哩。”“阳,快来,把我和你二哥割(po)的草抱到笼里。”我又跑向那田埂子种的黄花菜跟前,看见那黄花开得的美,伸手就要摘。你大伯又对着我喊“不敢到黄花跟前去,上面有蜜蜂哩,还有大黄蜂哩,蜇一下,可疼的很。”

  你两个伯割(po)草,我就在那野地里尽兴的玩,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,你两个伯提的抬笼,里面早被青草塞得满满当当,他俩把草打成铺子,从笼底塞到笼绊,满满叉起两笼草,就这还不够,还在割(po),我玩了半天,已经累了,而且罐头瓶子里提的开水,早就喝干了,我口渴得要命,嗓子像冒烟了一样,非要扒在地上喝水沟里的水,你大伯说喝了会肚子疼,我才没有喝。那草显然是不能再割(po)了,我闹得凶,非要喝水,没办法,只有收工回家了。

  笼里装不下的草,你大伯解下了那个当裤带的绳子,用裤带把剩下的草用捆起来,交给我抱着。你大伯和你二伯一人提一个抬笼,那时你大伯才十来岁,都还是孩子哟,那纤细的胳膊、瘦弱的肩头。走一阵子,就要停下来歇一会,胳膊累得受不了,换个胳膊。当从笼绊里抽出胳膊时,那胳膊哟,被笼绊勒得通红,上面有一道深深的印痕。

  走在大路上的时候,有人看见三个孩子这样提着抱着这山堆一样的青草,就提议让你大伯和二伯把草笼背在肩上,装满草的笼在身后,镰刀把别在笼绊上拴的绳里,放在身前,用手按着就行,虽然也磨肩头,但总比提在胳膊上好。这时你大伯用腾出的手,把我抱的那一捆草,提到了自己的手上。

  后面滩北里的枸杞园,就成了我们弟兄三个经常割(po)草去的地方,那割(po)的草,牛娃子吃不完,就放到太阳底下晒了,晒成干草,以备牛娃子冬天青草短缺的时候吃,干草堆成了一个草跺,堆在那个门房底下。

  那年暑假过后,牛娃子的皮毛又恢复了光泽,又如绸缎一样乌黑发亮,而且骨架子长大了许多,你婆再也没有在喂牛上出现过熬煎,你爷也没有再叫过他那个兽医侄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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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刘喜阳,陕西富平人。部队服役16年,曾在郑州某出版社就职。

本期责编:张颉

(文中图片来自网络,感谢原创作者)

刘喜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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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驳风
中科医院专家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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