牵牛花的静美

火热的夏天，很多人恨不得天天待在“空调房”里。三伏天多出汗，才是健康的养生方式。

进入7月，白昼越来越长，清晨是独有的凉爽，三伏天多出汗，又开始晨练。不经意间，在天河公园一处栅栏上发现了一些盛开的牵牛花。这是一个很少有人光顾的角落，牵牛花爬满了栅栏，它的藤曼看起来那么纤弱，弯曲却有较劲，像一个倔强的姑娘。一朵朵小花，象一支支小喇叭，色彩绚丽纷呈，开在绿叶丛中。

迎着朝阳绽放的牵牛花张开灿烂的笑容，让人感到心情愉悦。牵牛花们如赴一场盛会，它们像天上闪烁的星星，又像透露心窗的眼睛，独立于枝头，飘逸着没有一丝沉重，不造作，不勉强，仅仅只有短短几个小时的花期，难抵午后曝晒或雨水侵袭，就会蔫蔫落垂，这短暂即逝的生命好比清晨的朝露，又像极黑夜中的萤光，惹人心生爱怜。然而，这公园里盛开的牵牛花却不是人工栽培，也不受人们青睐。那些晨练的人们不屑于看它一眼。甚至，无意中顺手将它掐掉，扔在草丛里也是常事儿。

牵牛花从夏到秋一直盛开不衰。花期之长，花事之盛，是一般的花儿所不及的。清晨，它沐着雨露，高傲地昂起头，吹响了夏曲秋韵的喇叭。它不受人们的青睐，大概是因为它太普通，普通到可以不择生长的环境，可以不择土壤的肥瘠，可以不择气候的旱涝，只是顽强地自生自灭。这也正所谓：寻常自然，视而不见，见而无动于衷罢了。

我很喜欢花，家里养的花，大多是那些娇贵的，养不了多长时间，就一命呜呼了。我喜欢这野生的牵牛花。它没有牡丹的富贵，也没有菊花的高雅，更没有兰花的芳香。你看它，美得司空见惯，它奋力攀爬，哪怕是在暮秋寒袭、藤枯叶干的时节，依然会有几朵喇叭状的鲜花高居在枝顶怒放。难道说，这不正是那种不屈不挠精神的象征吗？

有人将牵牛花喻为攀炎附势之嫌，不直立，不自强。

我却觉得它真实，大方，乐观，不低头，不屈服，积极向上。细细的藤，不因自己的孱弱而自卑，不因自己的渺小而自悯，不因长在荒野而自惭，不论贫瘠，不分场地，始终如一的奉献精神，令人称颂。

宋代陈宗元的《牵牛花》写到“绿蔓如藤不用栽，淡青花绕竹篱开，披衣向晓还堪爱，忽见晴蜓带露来。”多么美好的意境啊，令人神往。

其实，牵牛花除了观赏之外，种子还可以作为中药，性寒，味苦。常用于泻水通便，消痰涤饮，杀虫攻积。造福于人类。

赏花观景，忆起小时候，外婆告诉我千万不要摘这花，那叫打碗花，要是摘了它，回家吃饭时就要打碗，是要被挨打的。听了外婆的话，我们便不敢摘，乖乖的望着花儿。上了中学，学到叶圣陶老先生的《牵牛花》一文，这牵牛花就是外婆说的“打碗花”。时至今日，童年里的这段记忆，那份爱，那份情，割舍不断，时常想起来，花儿在眼前晃动微笑。

我相信，对于大多数中国人，对牵牛花都不陌生，因为它真的是为数不多的，陪伴过绝大多数人童年的花，所以有故人的气息。

牵牛花不仅美丽，而且性情低调、内敛、淳朴、扎实，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喑哑气质。

这喑哑，令人笃定、心安。俯仰之间，持中守恒，不偏不倚，扎根在宿命的天空，镇定自如。

牵牛花是殷实的，它的殷实在于它不需要人们去怎样费心伺养，它的种子随便被风吹到哪里就在哪里安家，管不了土地的肥沃与否，自己就偷偷地发出芽来。牵牛花不仅开得热烈，生性也喜闹，不相信你留意，只要有牵牛花的地方，必须还有许多别的物种，都是它的小伙伴，就连高大的树也愿意为它让路，或者让它借力，使它的藤蔓能长进云天去，为人们带来天上的讯息;或者累了倦了，也可以随意地趴在地上，淳朴清淡，并不与众花争艳，一生就像是偎在墙角打了一个短暂的盹。

一直以来，我喜欢的就是牵牛的这种态度，说起来，它其实不过是秉着最原始的生存哲学，自得地生发，自得地攀附，自得地拥有各种颜色，白、蓝、绯红、桃红、紫、紫红、紫蓝等高难度的色系，在它身上均不违和。

因为牵牛花朝开夜闭的习性，在日语里，就是“昼颜”或“朝颜”的意思。如今的年轻人，还赋予了牵牛花美好的花语:“爱情”、“冷静”、“虚幻”、“缠绵”等等。牵牛花不就是这样么，一朝过后，花已谢，景不再，时间短的，恍若梦醒黄粱。你见或不见，她都在那里，肆意的怒放；你爱或不爱，她还在那里，不离不弃。

朝花夕拾，午间的牵牛花，开始已经皱缩，已经枯萎。无所谓悲，刹那芳华，她在丛中微笑。宋人林逋山写过一首《牵牛花》：“圆似流泉碧剪纱，墙头藤蔓自交加。天孙摘下相思泪，长向深秋结此花。”将牵牛花形容成仙人布下的相思种籽，深得我心。大诗人杨万里，也给牵牛花留下好笔墨，“素罗笠顶碧罗檐，脱卸蓝裳著茜衫;望见竹篱心独喜，翩然飞上翠琼簪。”其中“碧蓝茜翠”几个字，殊为妍丽。然后，还有“晓思欢欣晚思愁，绕篱萦架太娇柔。木犀未发芙蓉落，买断秋风恣意秋”，一句“买断秋风”，也是极妙呀。

风长日静，随着秋天的深入，牵牛花越发显得筋骨铮铮，在枯草中，她们星星点点地摇曳着，小小的身躯，痩弱的藤蔓，努力写好生命最后的一行，温暖着大地，温暖着人们。她们，完成了对生命最美好的祝愿：不择住处，随遇而安。

家有老父亲，在三尺讲台上奋斗了大半辈子，清贫一生，却是桃李遍天下。前不久，全家为他庆祝生日，他以老党员的身份给我上了一课。父亲教诲说，做人最重要的是本份善良。社会浮躁，要正确对待功名利碌，不能忘记自己对理想的追求，不能放弃对信念的坚守!

我回父亲道，“理想呵，那是中学生们的事，我哪里敢有？”老父亲望着我，笑而不语，其实，他知道，我的心像一面明镜，理想的栅栏爬满了牵牛花。

女人，小美为体貌。中美为修寂，大美为心净。男人，小智为财奴，中智为克己，大智为信仰。做一个善良的人，做一个洁净的人，白衣胜雪，素心如水，活得自在，活得平静，活得静美，活得芬芳，便是今生最大的修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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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化学者张岚下部散文集接收预定，正文鸣谢，有你名字的书值得珍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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